也未收回半分,顿时便令原本长达六尺的“剑魂”在两人的指尖和掌心之间硬生生压短了三尺,金色的光辉也变得愈发耀眼。只见戴七动作不停,长啸声中再次全力踏上一步,右手指尖几乎已经贴上公孙莫鸣的右手掌心,却依然没能逼退公孙莫鸣分毫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金色的“剑魂”便在两人的指尖和掌心中压缩成了一小团金光,兀自生出刺眼的光芒,非但令整个缥缈峰峰顶的所有灯火黯然失色,就连夜空中那轮明月的光辉仿佛也要逊色三分。在场众人心知两人即将分出胜负,直看得一颗心吊到嗓子眼,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,生怕打扰到场中两大高手之间这场旷世之战。

    随后戴七的长啸声终于停下,将全部修为毫无保留地催生真元,透过指尖全力攻向对方的掌心。公孙莫鸣也被他逼得使出所有功力,咬紧牙关死死抵挡,说什么也不肯后退分毫。似这般又僵持了半柱香左右的工夫,两人头顶都有一缕淡淡的水汽冒出,显是已将各自的劲力发挥到了极致。戴七见自己久攻不下,不禁心头火起,当即猛一跺脚,直震得整座缥缈峰仿佛都是微微一颤。狂怒中他猛然一声大喝,犹如炸响了一道霹雳,指尖被压缩成一小团金光的“剑魂”随之吞吐而出,“波”的一声,径直洞穿公孙莫鸣的右手掌,在飞溅的鲜血中重新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辉,直奔公孙莫鸣的胸口延伸。

    公孙莫鸣惊骇之下,急忙抬起空闲的左掌,全力挡住当胸刺来的这道金光。紧接着他也是一声闷喝,左掌一寸一寸徐徐前推,直到抵住自己的右掌掌背,从而将戴七的“剑魂”再次压短,缩成两人指尖掌心之间的一小团金色光芒。

    但这一次压缩后的“剑魂”金光却没先前那般夺目刺眼,反倒变得越来越暗,渐渐消失不见,就此熄灭于两人的指尖掌心。随后公孙莫鸣径直抽身退后,捂着右手掌心的伤口向对面的戴七说道:“对不住,实在……实在对不住……”谁知戴七却不答话,兀自怒目圆睜,右手依然维持着捏成剑诀前刺的动作,整个人一动不动,形貌甚是诡异。

    在场众人静候半晌,东面峨眉剑派凉棚里终于传来风若丧颤抖的声音,试探着说道:“师叔他老人家……他老人家归天了?”话音落处,峨眉剑派上下顿时一片哀嚎,整个缥缈峰峰顶也随之哗然,北面高台上的谢贻香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位峨眉剑派当今第一高手、掌门人朱若愚的师叔“回光剑”戴念红,竟在与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的对决中当场身亡了?

    原来戴七虽因“混沌兽”的内胆死而复生,但当日鄱阳湖一役到底经脉受损、大耗真元。再加上他年事已高,今日又拼尽全力施展以自身真元凝聚成的“剑魂”,不惜一切代价洞穿公孙莫鸣的右掌,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,当场气绝身亡。在场众人惊叹之余,见峨眉剑派众人因腹泻不便离开凉棚,便由大孚灵鹫寺的善因大师出面,率领寺中僧侣将戴七的遗体送与峨眉剑派众人,又安排念经超度之事。

    至于场中的公孙莫鸣,此时已由宁萃和落木尊者替他包扎好了右掌伤口,言思道也随之下场,叹息道:“戴老师的尚武精神,实乃我辈之楷模,此番因用劲过猛,不幸力竭身亡,怎不令人扼腕长叹?我教亦心甚痛之。”说罢,他语调一转,扬声说道:“然则今日武林盟主一事关乎整个中原武林的前途,戴老师虽然神威不凡,最终却落得个一死一伤的结局,可见到底不及我家公孙教主。如今峨眉剑派既然也已败退,请问玄武飞花门的叶大人,你们若是也想争夺武林盟主,究竟还要拖延到何时?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在场众人不禁心中一凛,暗道:“戴七与公孙莫鸣两人一死一伤,若是以结局来看,此战确实又是神火教赢了。”想到这里,随即便将目光投向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,只等玄武飞花门应答。至于峨眉剑派和一众川蜀武林门派虽然心有不甘,也始终绕不开“戴七代表峨眉剑派出战”和“一死一伤结局”这两条,只得草草争论几句,默认了峨眉剑派战败这一事实。

    高台上的叶定功面对在场众人投射来的目光,心知此战已是避无可避,只得向身旁的谢贻香问道:“谢三小姐,你师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?”谢贻香心底此时也开始有些慌乱,暗道:“师兄说只需半个时辰便会赶回,如今却已一个多时辰了,难道……”她心中想着,嘴上却说道:“前来送信的那什么寒香居士眼下还在西面凉棚里静候,可见师兄与那东瀛剑圣的比试还未结束。想来是那东瀛剑圣有些难缠,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……”

    叶定功不等她说完,当即冷哼一声,低声怒道:“身为亲军都尉府的副指挥使、玄武飞花门的副掌门,竟不知以大局为重,非要一味逞强好斗,实在令人失望至极!”说罢,他转向场中的神火教众人,扬声说道:“我有一言,烦请在场的各位英雄听之。话说这武林盟主之位,若是像前任闻天听闻盟主一样,以孤掌之力号令群雄,到底只是徒有虚名,于中原武林并不见得有什么好处。因为大伙真正需要的,绝不仅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武林盟主,而是一个有足够实力、足够规模、足够地位,能够为大伙主持公道、匡扶正义、惩恶扬善,同时还能在朝廷面前说得上话的帮派。而这也正是我玄武飞花门创立的初衷,更是此番‘太湖讲武’的初心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不禁站起身来,拔高声音继续说道:“然则今日在场的各大帮派却非要以武功强弱来决出武林盟主,我玄武飞花门也只能入乡随俗,认可这一约定。只可惜原本要与神火教公孙教主比试的先竞月先副掌门,由于代表整个中原武林去往东山迎战前来挑衅的东瀛剑圣,至今还未归来,神火教又非逼着我等此时下场比试,思来想去,叶某人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,既能以武功和神火教分出强弱高下,又能彰显我玄武飞花门的实力,只是不知公孙教主是否敢应承?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在场众人顿时心生好奇,不知这位叶大人提出的是什么法子。却听言思道冷笑一声,满脸不屑地问道:“群殴?”高台上的叶定功顿时一愣,纵是他一贯老奸巨猾,也不禁面颊发烫,竟不知后面的话该如何接下去。幸好言思道已冷笑道:“一百人还是一千人齐上?你只管划下道来,我神火教照单全收!”

    叶定功急忙干咳两声,说道:“流金尊者说笑了……叶某人这法子说来其实再简单不过,我玄武飞花门有一套世代相传的绝妙阵法,暗合天地易数、乾坤变化,可谓威力无穷,至今尚且无人可破。不知公孙教主可愿一试?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所有人立刻哄然开来,纷纷暗道:“你这玄武飞花门分明是为了这次‘太湖讲武’匆匆合并出的新门派,谈什么‘世代相传’?摆明了就是要行群殴之举,以众敌寡对付神火教教主,偏要说是什么狗屁阵法!”话虽如此,却也好奇叶定功究竟要派出什么人应战。就连谢贻香也是摸不着头脑,心道:“即便要以众敌寡,这边哪有人能接下公孙莫鸣的三招两式?”

    便在众人的疑虑之中,只见北面高台上已有十余名身着灰衣、貌不惊人的男子相继下场,正是以“百家姓”和“天干”为名的十位宫中高手,依次唤作赵甲、钱乙、孙丙、李丁、周戊、吴己、郑庚、王辛、冯壬和陈癸。

    看到这十人下场,谢贻香立刻恍然大悟,原来除了师兄先竞月之外,叶定功果然早已留下后手——这十名宫中高手此番之所以前来“太湖讲武”,便是专程为了对付神火教教主而来!要知道前几日在丐帮驻地,单是其中一个孙丙出手,便能令丐帮传功长老占不到丝毫便宜,如今十人齐出,就算公孙莫鸣有通天侧地的本事,只怕也是凶多吉少。

    场中各大帮派随即也看出玄武飞花门得这十名高手不容小觑,实属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,却又看不出丝毫来历,反倒隐隐对公孙莫鸣有些担忧。当下所有人纷纷望向场中的神火教众人,看这位“江湖名人榜”上排名第二的公孙莫鸣是否真敢应战。

    只见言思道哈哈一笑,正要开口说话,身边的宁萃突然移步上前,向在场众人嫣然一笑,说道:“玄武飞花门以十敌一,即便胜了也未必能够服众。既是如此,不妨由小女子一并下场,与教主并肩破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