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宁目光望去,遥看向那祭坛上,一眼便看穿,那祭坛上的中年道人,乃是鹿妖所化。

      而且,那鹿妖和羊妖一样,身上妖气驳杂,浓郁的血煞之气弥漫周身。

      这二妖不知道吸取了多少凡人精气,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。

      至于那所谓的招风唤雨之术,并不是向天求雨,而是施展法力从其他地方吸取水之力,凝聚到凌云县境内。

      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,糊弄百姓而已!

      对于妖魔而言,吃人或许是天性,就如人吃牛羊猪狗一般,乃是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  能如白素贞般,忍住吃人加快修行速度之透惑的妖怪,整个天下都找不到几个。

      此妖虽食人之精气,却会扯虎皮做大旗,显然不是一般的山野独妖,怕是有来头的妖怪。

      就如同西游记一般,有后台的妖怪都被救走了,没后台的妖怪都被孙猴子一棍子敲死。

      但是很显然,萧宁又岂会怕了?

      站在同为人族的角度,遇见这种妖魔,没什么好说的,唯杀而已。

      “吸人精气,还谎称道门中人,败坏我道门名声,简直是十恶不赦之罪,死吧!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冷笑一声,不再多废话,直接伸出了一只手。

      这一刻。

      天地间,似乎有一股澎湃到恐怖的力量弥漫而出。

      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  感受着那股突然降临的极致恐怖感,羊妖勃然变色,亡魂皆冒,那想要出手的心思早已不再,立刻便想要逃袍。

      然而,绝对的境界差距,使得这只初涉长生的小羊妖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,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法力巨手充斥在视野中。

      轰!

      就在这种情景下,惊天的爆鸣声传递开来,传遍了这方圆百里。

      羊妖的身躯包括其身下的车辇,在这巨力攻击下,有如一个西瓜般,砰然爆裂开来,化为一片血雾,弥漫在空中。

      那数百名随从并没有受到波及,只是被狂暴的气流掀飞,滚了几个跟头倒在地上,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惊骇之色。

      大庭广众之下,大唐来的仙师被人当场打爆,血肉纷飞,尸骨无存。

      所有的人,皆是脑海之中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  心中即是震憾,又是惊骇,更有着慌乱,不解,太多的情绪让他们无法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  “啊!杀人了!”

      随后,有如火药桶爆炸了一般,轰然一声巨响,城中百姓尖叫声四起,有如无头苍蝇般,四下窜逃,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。

      “肃静!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大手一挥,将羊妖的血肉精华都收了起来,整个人悬浮起来,立在半空中,面色凝重,现出天君业位法身,冷喝一声。

      一道千丈高的虚影直接显现而出,头戴八旒金冕冠,玄衣纁裳,透露出无比的威严。

      正是萧宁获得天君业位之后,所带来的世界气运加成组成的法身。

      “天啊,上界天君下凡,我等拜见天君!”

      城中百姓见得萧宁身后的法身,脑海中自然而然就知道,这是上界天庭的一位天君下凡,降临人间。

      所有人都脸露狂热之情,匍匐在地。

      “妖孽化人,愚昧众生,本天君今日得遇,斩妖于此,众百姓不得喧哗!城中长官何在?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那无比威严的声音传出,令一众百姓不由得大喜,同时,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。

      原来,那所谓的仙师竟然是妖怪所化,难怪惹得天君大怒,愤而斩之。

      这时,听得萧宁召唤,从远处县衙内,一名身穿七品县令官服的肥胖中年人连滚带爬,跌跌撞撞来到了萧宁的跟前。

      “下官凌云县令项登达拜见天君!”

      看着这人的模样,萧宁皱了皱眉,心下很是不喜。

      “项县令,组织人手,安抚百姓!另,天下出现旱情,有妖孽窃居香火神位,发布令谕,告知天下,你可明白?”

      这官员肥头大耳,很令萧宁不喜,他皱了皱眉后,便不再计较,淡淡的吩咐道。

      那名为项登达的县令闻言,眼中精光一闪,转而收敛起来,躬身道:“下官遵命!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没有再多说,无论有什么贪赃枉法、勾结妖孽之事,与他萧某人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  他转过头,看向那处于三仙郡最中央的广场祭坛上,鹿妖所在的方向。

      “哪里来的野道士,竟然敢在城中动手?”

      那鹿妖被突如其来的惊变给惊动,停止了那“求雨”之法,脸色暴怒的回过头来,遥遥的看向这边。

      “嘶…怎么可能?三弟居然被轰杀了?”

      当他的目光看清楚街道上的那一团血雾以及爆裂的车辇,却不见羊妖的身影,反而是有着一个极其英俊的年轻道士立在半空中,顿时面露出惊骇之色。

      远处,凌云县中央广场的祭坛上,中年道人眼见着这边街道的惨烈一幕,不由得惊呼一声。

      从高高的祭坛上跃下,往这边狂奔而来。

      随后,他又看见萧宁显出千丈法身,不由得暗骂一声:“卧槽尼玛,天君下凡!?!?”

      转身就跑,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,哪还顾得上为三弟报仇之事。

      “想跑?给我回来!”

      眼见那鹿妖一跃而起,施展妖术逃跑,一步数十丈远,萧宁面色一冷,伸出大手抓了过去。

      立时,一只法力组成的巨手显出,刹那间犹如流星般,划破虚空,穿越空间,直接将那数百丈外的鹿妖抓在手中,又缩了回来。

      “现出原形!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冷喝了一声,那鹿妖毫无抵抗力,不由自主得变成了一只梅花鹿,托在他的手掌心中。

      “哗!”

      见得这一幕,城中百姓尽皆面露恐怖之色,随后,又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      果然如天君所言,这所谓的仙师还真是妖怪所变,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,任由其驱使。

      萧宁一甩手,将鹿妖全身妖力封禁,又扔在地上,喝问出声:“你们是何来历?有什么目的?可还有同伙?据实交代!”

      与此同时,一股神识悄然无声影响着鹿妖的意念,令其不知不觉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。

      “我三兄弟名虎力大仙、鹿力大仙、羊力大仙,我排老二,除了被天君杀死的三弟外,还有大哥虎力大仙在外未归!”

      “我三兄弟原本是大唐国琅琊郡内的三只小妖,修有所成之后,游历天下,来到这宋国境内!”

      “正巧碰上天下大旱,便心生一计,以大唐仙师身份,谎称祈福求雨,实则吸人精气,以供我等兄弟修炼!”

      此言一出,更是令所有人都哗然。

      实锤了!

      天君法眼无差,这三名所谓的大唐仙师,还真的是妖怪所化,目的是为了吸取人类精气,以供修炼。

      “我说呢,怎么这段时间无精打采的,原来是被妖怪吸了精气过去!”

      “当家的,是妾身不好,不该错怪你,以为你去了那等勾栏之地,妾身回去就杀只老母鸡给你补补身体!”

      “你这无知妇人,知道就好!”

      人们议论纷纷,皆是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  人体精气,乃是生命之源,失去了精气,轻则患病,卧床不起,重则生命垂危,有暴毙之危。

      萧宁没有理会百姓的窃窃私语,看向地上战战兢兢的鹿妖,喝问道:“还有一个虎妖?它在哪里?快说?”

      “天君容禀,大哥只说有事要忙,离开了凌云府,小妖…小妖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啊!”

      鹿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回道。

      嗯?

      走了?

      萧宁皱了皱眉,眼见那鹿妖神情有异,只是此地人多口杂,他挥手将鹿妖收了起来,变成一只迷你小鹿,握在手心。

      “此事已了,吾自去也,尔等好自为之!”

      他看了一眼周围众人,又转头看了那县令一眼:“连仙师、妖怪都分不清,枉为一地之父母官!”

      望着那踏空离去年轻道人的身影,凌云县令面露苦涩。

      刚开始的时候,他以为那三个妖怪是真正的仙师。

      所以便相信了对方,积极配合对方的祈福求雨行动,不惜大兴土木,兴建祭坛。

      到后来,虽然隐隐有些发现不对,县城中百姓的生机逐渐减弱,却已经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  骑虎难下!

      并且,他没有声张,任由其继续下去,还有着另外一个原因。

      那就是权衡。

      毕竟,是百姓的精气更重要,还是雨水更重要?

      这让他很难抉择。

      因为失去了部分的精气,城中百姓还可以苟活,但是失去了水源,可就无法活下去啊。

      凌云县令抬头望向天空,只见碧空如洗,万里无云,以往美丽的景色,足以让他心情大好,并吟诗一首。

      然而,此刻在他的眼中,这碧空如洗的天空,就犹如悬浮在苍穹的死神之镰般,正无情的收割着芸芸众生的生命。

      这个贼老天,已经多久没有下雨了?

      他不记得了…

      难道说,这就是修行人眼中的所谓天数,亦或者说是劫数吗?

      ……

      出了城之后,萧宁来到一处林中,将那鹿妖甩在地上。

      萧宁看向鹿妖,喝问道:“方才在城中,你似有言不尽实之处,我特意留了你一命,你们三妖背后可是有何人指使?老实交待!”

      受慑于他的威势,那鹿妖迷迷糊糊间回道:“五百多年前,我们三兄弟遇到降龙罗汉宣扬佛法,得以开灵启智,后来我三兄弟便成了佛门教徒!”

      “有了罗汉爷爷照拂,平日里,我三兄弟在琅琊郡境内修行,哪怕是偶尔屠灭人类村庄以供修炼,亦无人敢来找我们的麻烦!”

      “因此,我们三兄弟的修为进展迅速,大哥虎力大仙已是金丹境修为,只是不敢渡化形雷劫,修为不得寸进!”

      “小妖我和三弟也都踏入了长生境!”

      “大概半年多以前,罗汉爷爷突然降临,找到我三兄弟,吩咐我们办事,言道天下即将大旱,让我三兄弟来宋国冒充道教门徒,趁机兴风作浪,败坏道门名声!”

      “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,求上仙饶了我吧!”

      鹿妖说完之后,连连讨饶。

      他的一番话,让萧宁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  尽管对佛道之间的龌龊,他早就有所耳闻,但是如今听鹿妖所说,却是直接打破人的三观。

      佛门降龙罗汉,乃是三界鼎鼎有名的人物,相传其亦是人族修炼成道。

      却不曾想,竟然干下如此恶行。

      纵容妖物吃人害人,只是为了打击对手,栽赃嫁祸给道门,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。

      人性尽失,与兽有何异?

      这一刻,萧宁对整个佛门都充满了恶感。

      随后,萧宁却又想到了更深的一层,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,或许降龙罗汉还有后续行动。

      唆使三妖冒充道门弟子祸害人间,随后他降龙罗汉下界来除妖,不仅打击了对手,还能收获一波信仰。

      真是好高明的手段!

      至于那些因此事而死去的人类,那与他降龙罗汉有什么关系?

      只不过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

      还没等降龙罗汉显灵,降临人间大显神通,那为祸人间的三妖已经被萧宁提前截胡,三去其二,只剩下最后的虎妖还逍遥法外。

      “为祸天下,还敢求饶?死吧!”

      随手一拍,那鹿妖便被萧宁干脆利落的杀死,浑身精华亦被随手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  “表面上大慈大悲的佛门,实际上却是这幅令人作呕的面目,想不到,大慈大悲只是表相,实际上,道统之争,势如水火!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心中有了明悟,暗道:“道争,比任何斗争都要残酷,世间王朝所谓的皇位之争,在道争面前,连提鞋都不配!”

      “道争,不是你死就是我活,没有退路,没有妥协,超乎人的想象!”

      修行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与世无争,那只是他们不屑于争夺而已,但是,他们也有在乎的东西,那就是各自的道统传承。

      为了道统之争,他们甚至可以血洗人间,哪怕是杀得血流成河,人间变地狱,也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  只不过,以往萧宁经历过的世界少有涉及到道争,是以他没有听过,甚至没有见识过这类事情而已。

      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修行者而言,却是早就司空见惯了。

      想到这里,他心有凄凄然。

      天下大旱之事,明显是几方势力搏弈造成的后果,牵连到了无辜百姓。

      但是,天底下的亿兆百姓又何其无辜?

      为何要受此灾祸?

      行走在光秃秃的山石中,萧宁走得缓慢。

      周围是一片枯寂,抬头看去,是毒辣辣的大日。

      萧宁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  凌云县令明白的道理,他自然不会不明白。

      大旱降临,这辽阔的大地上,有多少妖邪正在趁机作乱,收割信仰,以期突破修为?

      若无法阻止这场大旱的延续,恐怕类似于凌云县这样的惨案,会不知道多出多少。

      “天数……雨时?”

      沉思间,萧宁的身形缓缓升腾起来,悬浮在半空中,他的目光缓缓扫过,俯视这干裂的大地,干涸的江河。

      “天地间,雨水恒定,这片地方出现大旱,那么雨水必将会出现在其他地方,甚至造成大洪。”

      “那么,那个即将爆发滔滔大洪的地方,会是哪里呢?”

      萧宁微微呢喃细语,目光透过重重叠叠的空间,看向**八荒,五湖四海,寻找着目的地。

      环顾整个人间界一周,目光如炬。

      最后,萧宁的瞳孔猛地一缩,凝视着一个方向。

      落在他眼中的那个地,还有些熟悉。

      正是他这一路走来的初始之地。

      清虚观。

      视野中,只见那清虚观的上空,源源不断的水蒸气,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,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。

      一片庞大的乌云,漆黑无比,重重叠叠,还在不断的扩大中。

      而在那不断翻滚着的云层之中,隐隐有一条条庞大的雷蛇翻滚,发出雷霆怒嚎,轰隆隆的震响,犹如那上古巨兽在怒吼般。

      在云层下,有着龙卷风缓缓成型,并且仍然在不断的加剧。

      大地飞沙走石,无数的树木疯狂的摇曳、摆动,有着要席卷而起的迹象。

      江河、湖泊上,掀起一道道巨浪,卷起百丈高。

      清虚观中,一些长老、弟子站在悬崖边,抬头看着那可怖的天象,皆是面露惊骇之色。

      萧宁身处千里之外,眼中倒映着这一切,心中惊讶万分,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  “没想到,洪水爆发之地居然会是清虚观?”

      是真的没有想到,清虚观附近居然会掀起如此灾难。

      不过,清海郡靠近沿海,台风影响下,有海啸爆发实属正常。

      要知道,金陵郡这边的大旱,已经导致千里旱土,无数百姓流离失所,民不聊生。

      而若是清海郡爆发惊世暴洪,其造成的后果,也绝对不弱于这边的旱情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