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诗咋舌。

    “不,永生之兽并不具备繁殖能力,没那必要。繁殖能力这种事情对于生命有穷的存在才有意义,对永生之兽来说,哪怕是纪元更迭和世界生灭恐怕都能熬的过去,况且它自己都早就活腻了,干嘛生孩子玩?”

    格里高利沉思着,组织着措辞:“严格来说,它其实是永生之兽的缔造物,或者,曾经一部分的永生之兽……”

    想要为腐烂之龙做出定义,是在是一个难题。

    究竟应该称之为永生之兽的‘遗蜕’还是还是’自杀产物’呢?

    或者说,一度成功自杀所诞生的失败产物……

    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实在让人纠结不已,但实际上,它就是这么纠结。

    永生之兽活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因此而求诸于存续院已经是最后的最后。在那之前,它就已经有过无数次失败的自杀行为了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两次,它真的快要成功了。

    但最后依旧迎来失败。

    用尽一切办法,它都无法杀死自己,只能无限制的让自己逼近死亡,好不容易跨过了那一条界限,最后却又被残酷的生命从边缘拉回。

    留在界限另一头的,便是这一具残骸。

    名为腐烂之龙的存在。

    这一块从本体上脱落的血肉再非永生之兽本身,被大量的生命和死亡纠缠在一处,形成了两者兼备但同时又和两者截然不同的模样。

    一言概之,便是【癌变】。

    看起来像是活着,可是腐烂却源源不断,明明应该是死了,但却没有死者的安详和宁静。

    而这一份死而不僵,生而无活的生命力,一直到今天,都还在不断的凝固着那一份升华的源质……

    无限制的畸变,永不停止的凝固!

    同时,带来的便是无限制的痛苦。

    那绝对是深渊对于生命所造成的凝固和畸变的最佳标本,淋漓尽致的展露出灾厄的真实形态。

    指望那玩意儿具备理智未免太过于奢侈,它从死亡中诞生,同时具备生命和死亡的双重属性和双重痛苦,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能解脱。

    当它诞生的瞬间,便只剩下了一个目标。

    向自己的缔造者复仇!

    将这一份无法解脱的痛苦,万倍奉还!

    “听起来,似乎很好解决啊。”

    槐诗呆滞许久,好奇的问:“为什么不能让永生之兽把它再收回去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沉默里,格里高利的神情就变的很怪:“这个,槐诗啊,一不小心吐出来的东西,再勉强吃回去,也只会吐出来更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,别说了,我已经快吐了。”槐诗摆手,完全听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这么一说,你其实和他还算同胞兄弟?”格里高利的神情古怪,“毕竟你身上也有永生之兽的那么一丝丝丝丝丝血肉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么一说更恶心了!”

    槐诗已经快要吐出来了。

    不幸中的万幸是,他终究没有吐出来。

    而不幸的地方在于,雷达之上忽然传来刺耳的警报——就在深渊中的地狱群星之间,大片的虚空里,竟然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。

    那些光点迅速的膨胀,形成了一道道涟漪,向着四方激荡。所过之处,不论是尘埃还是草木,乃至隐藏在虚空中的飞艇、战船,以及各种乱七八糟潜伏在侧的诡异生物都在瞬间被‘挤’了出来。

    原本空空荡荡的虚空世界,骤然之间变得热闹起来。

    想要浑水摸鱼的,想要趁火打劫的,想要大发利市的……所有存在都愕然的面面相觑,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邻居!

    简直好像是菜市场,都快要人挤人了!

    “什么鬼!”

    槐诗傻了:“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藏着?!”

    “鬼知道,赶快抓稳扶好!”

    雷蒙德惊恐呐喊,咆哮:“有什么鬼东西过来了!冲着我们来的!”

    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边境防御线和腐烂之龙的战争了。

    因为就在他们面前的地狱虚空前方,忽然有一只仿佛占据无尽深渊的眼睛缓缓睁开。

    巨大的眼瞳漠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飞空艇。

    下一瞬间,毁灭的烈光,喷薄而出!

    那毫无任何色彩和温度的光芒,自深渊之眼的俯瞰中向着无边虚空洒落。

    不论是来自地狱还是现境,亦或者是在几遍之间左右横跳的大群,乃至远远观望的统治者们都陷入了愕然。

    在一片没有声音的死寂里,这一片和宇宙本身相对应的深渊原暗中,只有无数惊恐、茫然和怒斥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——你妈的,搞什么?

    再然后,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