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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章 碎月(其十四)

    火焰熄灭了,青烟从焦土上升起,缓缓地飘向夜空。上,破碎的红月正在寸寸复原,正如逐步愈合的伤口一般。

    这片竹林死去了,但,它总有重新生长起来的那一。只要给予阳光、雨水以及足够的时间,它总会如此的。

    “这是你们的新发明吗?”

    伊吹萃香四仰八叉地躺在那泛着微光的封印阵中间,筋疲力竭。她言之所指,自然是这个,她此前从未见识过的,怪异的法术了。

    “第一,它不是新发明。它早就问世了,只是你刚好离开了这里,因而未曾见过。”八云紫一步一步地,朝着萃香走了过来,边走边道,“第二,这不是‘我们’的发明,而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发明,我只是借来用用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萃香闻言,咧嘴一笑:

    “你那位朋友,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,我想请她喝一杯。”

    “她三百年前就已经去世了。”紫着,站定在萃香身边,低头俯视着她,“而今,刚好就是她的忌日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真是有点遗憾。”萃香稍稍抬了一下眉毛,“不过,至少,你得告诉我,它是怎么把我撂倒的吧?”

    “退治鬼的方法,”八云紫打了个岔,反问道,“在你看来,有几种?”

    “要么用骗术,要么设圈套,总的来讲,就一种办法,那就是多动脑子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自夸,”萃香接着道,“鬼之一族单在身体上,不存在任何弱点,故而也没有什么特别行之有效的办法。总之,靠打是没希望打赢的,只能剑走偏锋、出奇制胜,也就是用那些,我们鬼人最憎恶的阴谋诡计。”

    到这儿,她又笑了:

    “起来,我们一方面力大无穷、刀枪不入,逼得别人都没法跟我们正面交锋,另一方面又不许他们下套使诈,这不是明摆着不让人玩儿嘛!即使我当年也和别的鬼一样,对人类使出来的那些计俩深恶痛绝,觉得他们都是不敢堂堂正正地出来战斗的懦夫,放到现在,我也不得不承认,这种心态,还真是挺孩子气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好像孩子群中长得最高最壮的那个孩子王,跟别的孩下棋下输了,就很不服气,觉着‘老子拳头最大,凭什么输一盘象棋就算输?’于是干脆掀了棋盘,揍翻了那个下棋赢了他的眼镜仔,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:‘以后比赛只许比力气,不许比下棋,也不许比短跑,谁不服我揍死谁。’大家谁都没办法,毕竟打架他们是打不过这个孩子王的,一起上都没啥希望,只好硬着头皮去跟他比力气,然后一个个地被扳倒。孩子王看着那一个个被他弄哭的屁孩们,便挺着胸,叉着腰,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”

    “‘啊,果然我是最强的’,他这么想着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,事实真的如此吗?他不过是力气比别人大罢了,别的方面不一定就好到哪里去了。然而他只许比自己擅长的,不许比不擅长的,别人一拿出他不擅长东西,他就气得直跳脚,大骂卑鄙无耻。什么‘有种跟我堂堂正正地比一场’,什么‘我们鬼人不屑于使诈’,到底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愚昧找一个漂亮的借口,顺便委婉地告诉对方,‘我只有力气大这一个优点,你得跟我比力气,不能让我输’。这可不是什么真正的‘强大’,这只是单纯地输不起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