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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日华云影映松涛

子归来,女子披甲持弓上马进入围场一同狩猎更是位数不多。

    皇帝昨夜下赐远扬鹰笛的时候没有给到安华,她便知道这次的春猎皇帝没打算让她进围场。

    可安华是什么人,她可是七岁就与皇帝同骑汗血宝马驰骋围场,自幼由皇帝亲自教授骑射的长公主。虽说她并没有在竞猎的队伍之中,可连入围场的机会都不给她,她是不愿意。

    大伙蹬上高头骏马皆摩拳擦掌等待皇帝一声令下便冲入围场。安华赶在圣令未发抢先一步骑着她那匹白马跑到最前面皇帝身侧,鼓着双眼望着皇帝,也不开口说什么。

    皇帝见她一副武装,便知道她心中所想,可那终究是自己心尖上的宝贝,他舍不得苛责,只是微微蹙眉低声道:“安华,此次狩猎你留在行宫陪同穰平王妃,不要进去围场了。”

    倒不是皇帝要不愿意带她,只是这次狩猎不比以往只是一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动物,围场放出了生性凶猛的巨型人熊,且不说这人熊有多危险骇人,还有边戎和高鲜异口同声一唱一和的要求举办这次竞猎背后的目的,他们来势汹汹是模样也着实是让皇帝忧心。

    他素来怕安华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。

    安华正了正眸子,不再去看皇帝的面容,却也不离去。殷池风自知这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事情,便退了两步,以免让皇帝的面上不过去。

    而忠靖公公与他不同,他侍奉君主大半生,唯恐皇帝方才身子便不大好又被安华惹得气着,慌忙走到安华身旁垂首低眸劝说。

    “忠靖,去取朕的弓来。”皇帝不动声色的阻止忠靖,又传召公冶子前来:“此番进围场,在建畿营中选出一支精锐小队跟随长公主,长公主如有什么闪失,这建畿营你也就别再督军了。”

    “诺!”

    公冶子今日是东景竞猎队伍的主帅,皇帝再疼这个女儿也得顾全大局,可又怕万一那人熊还是让安华碰到,只得将自己的传音鹰笛给了她,又冲建畿营中调遣精锐跟随保护。

    围场的猎物放闸,两名将士抬上一支木笼到围场入口打开,一只高角花鹿率先从笼中跑了出来朝着围场葱郁的林中狂奔。只见皇帝挽起臂膀左右开弓,羽箭自弦上飞射而出精准射中了花鹿。

    殷池风快马上前查探花鹿情况后举起红色黄边的龙纹旗帜,四周将士见状高呼三呼陛下神武。皇帝将手中的精良弯弓给了安华,举起右手朝围场一挥,只见早已跃跃欲试的众人挥起马鞭,扬起的漫天黄沙之中劲马奔腾,齐往围场冲去。

    等众人离去后皇帝下了马,双眸眩晕险些跌倒在地,幸得忠靖及时扶住。远远站在外围的琉惜瞧见皇帝虚晃两下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,见皇帝转身进了行宫殿内,再三思量还是有些不放心,小步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皇帝接连奔波早已身虚体乏,原本也没想去围场驰骋,忠靖刚为他脱下铠甲殿外侍卫高声报道:“陛下,穰平郡王妃殿外候驾!”

    因着祉禄跟皇帝并不亲近,琉惜平日了除了日常的初一十五进宫问安,平时也未与皇帝多有接触。虽说皇帝素来欢喜她的乖巧娴静,但是碍着祉禄的关系他也从来没有过多表现对这儿媳的关爱。

    “传。”

    琉惜缓步走到殿内,恭恭敬敬的正要朝着皇帝行了个叩拜大礼,皇帝怜惜她年前大病初愈,提前开口免了她的礼,又赐了座。

    原本琉惜见驾是要为皇帝问安,不想反而自入殿后就一直被皇帝问话,反倒没了机会开口。

    “琉惜啊,年前的大伤可好全了?”

    “回父皇话,已经大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病即使面上好全也总是应该颐养以防皮下暗伤未养好。”皇帝看着她这番恭顺温和的模样,越发想起自己的皇后,他叹息一声又关切问道:“穰平郡王自幼离开朕的身边没得君父教导,安华对他过于宠溺素来骄纵,你与他相处多半是得吃些暗亏。自成婚后他可有欺负于你?”

    琉惜倒是没有想到皇帝对祉禄如此知晓,她瞧着皇帝慈祥和蔼的面容恍了恍神,如若不是因为知晓皇帝对祉禄的苛刻薄凉,她还以为这是一对慈孝父子。

    “回父皇话,郡王爷性情温润并没有对儿臣不好。儿臣让父皇费神了!”琉惜回神过来微微垂首,耳根泛红,倒不是她娇羞,而是略有羞愧。

    细算起来好似自打成婚之后一直是自己在做女儿忧愁多思,并没有过多的顾及他的心思。有时候在他的温情与包容之中,她甚至忘记了,她的夫君曾是多么的乖悖违戾狂妄自傲。

    皇帝眯了眯眼神看着琉惜这般模样,也自是知道他们之间相处应是和睦。他打了个呵欠,忠靖微微上前躬身请琉惜退下后,皇帝从衣襟中取出一块雕刻得丑不堪眼的玉佩,满是爱惜的一下又一下的来回轻抚。

    而此时,祉禄一行人已经进入围场深处,他微俯身去取箭筒里的箭,眼角瞥见身后的阴影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。

    这该来的,总是要来的。

    他将羽箭放回箭筒,又将手上的弯弓挂到马背上,轻驾着马儿走到一处人烟鲜少的地方,环顾四下确认无人后才仰首道:“二皇兄不去狩猎,一直跟着我这是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桓王自丛林中驾马出来,一双阴鸷冷眸看着祉禄,“皇兄倒是如来不知六弟有这般能耐,可以发现皇兄踪迹。”

    那夜的官驿刺杀,他做足了完全的准备,就连那些死侍身上的刺青都被一一磨灭,有参杂着褚卫军中将士,就连禁庭司也没有发现丝毫与他想干的线索。

    可是今日他的线报却告诉他,瑞王知道了那夜的刺杀是他的人。

    一个已经开始没落倒台的皇子,还会有能耐去翻查禁庭司已经定审归档的案子?他本来也没从祉禄身上去想,可是方才在在殿前的一幕,祉禄故意点了两下琉惜身上旧患,他就知道了,查出这件事的人,是祉禄。

    “近来天气阴冷,难得见日光,今天却拨云见日,皇兄倒是别忘记出来见见光影。”祉禄轻笑两声,同样双眸冰冷,开口声音利如索魂铁索。

    不等桓王搭话,祉禄又道:“皇兄,祉禄素来横行傲慢,最是无礼护短,这事,你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说完后便径自挥鞭策马而去,留下桓王在扬天灰尘中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