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把匕首眼看就要刺入小贵的胸口了。
徐咏之的剑长，要收回来再刺出去，已经没有了可能。
这就是双手剑的糟糕之处，剑程太长，冷却时间要长得多。
徐咏之只觉得时间在变慢，他尽可能地用手去够那把匕首。
“怎么，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吗？刚刚在一起，就要结束了吗……”
他只觉得胸口气海当中的一股怨气炽热无比，从掌心喷薄而出。
一个火球从掌心发出，直扑邱印林。
他已经伸展了身体，这个火球需要走的距离就要近得多了。
那匕首刺入小贵胸口之前，邱印林就已经被火点燃了。
他把不住匕首了，他开始去扑打身上的火焰，但那火呈现出一种充分燃烧的蓝焰。
他发出一种悲惨的叫声。
他翻滚着，他惨叫着。
徐咏之也是一愣，他曾经打出过一个火球，但从来不知道如何控制这种力量，他看看自己的手掌，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小贵眼里看得清清楚楚，徐咏之满脸苍白。
是担心自己吗？
当然有这个成分，但小贵曾经多次和徐咏之陷入险境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面容。
这是害怕的神色。
他怕那个火焰的力量，那个蓝色的火焰让他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死，那个掌心通向的，是不可控的神秘领域。
火焰逐渐熄灭，地板上留下一个人形的灰烬。
徐咏之哆嗦了一下，吩咐费阳谷：
“把没死的头目都带到外面来。”
小贵赶紧走过去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。
唯有爱人能治愈你的恐惧，相信过来人的经验吧。
那只冰冷的手，逐渐暖了起来。
在灯火通明的水寨广场上，四个受伤被捆的头目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，另外四人已经是尸体了，而大寨主邱印林，更是尸骨无存。
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人不是别人，正是邱小乙。
“黄老板，”徐咏之对老黄说，“大宋有王法，不过在军中，我们更倾向于一种简单的公道，你要自己动手吗？如果不行的话，也可以托给别人。”
“自己来。”老黄说。
费阳谷把刀拿给老黄，老黄拒绝了。
他手里拿着手杖，孩子没了之后，老黄伤心过度，一直在靠手杖支撑着。
邱小乙哆哆嗦嗦地，看着老黄靠近。
“你是什么玩意儿啊，”老黄看看邱小乙，“你能换我的宝贝女儿吗？”
“饶命，老伯……”邱小乙说。
“饶命？你先要了我的命啊。”老黄笑得撕心裂肺的。
“我告诉你金子藏在哪……你要多少钱……”邱小乙说。
“没关系，不良帅能找到任何赃款，老黄你放手杀吧。”费阳谷说。
“邱小乙，这是死亡，是每个人的大限，这不是钱的事儿。”老黄看着他说。
黄老板举起手杖，这根枣木棍子很结实。
他对准邱小乙的命根，狠狠地就是一棍。
一声惨叫。
广场上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，俘虏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，而费阳谷的兄弟们则见证着这场讨还正义的一幕。
四五下之后，声音就逐渐成了呜咽。
老黄把手杖对准了邱小乙的脑袋。
结束了。
老黄老泪纵横，泣不成声。
小贵抱住老头，老头也抱着这个穿着自己女儿嫁衣的姑娘。
“我原来会以为自己会因为报仇而觉得空虚，但是没有。”老黄说。
“报仇就是出气，气出了，就好了。”小贵安慰他说。
“大人，姑娘，今生我老黄是你们的仆人牛马，任你们驱使。”
徐咏之看着那四个头目。
“你们四个，都是恶贯满盈之人，我不能留。”
四个大贼也都是垂头丧气。
“有谁觉得自己冤枉的，可以跟我说。”
“少来这套，”一个胖头目嚷着，“要杀就杀。”
“爽快，但这种气质无法打动我，但我会第一个杀你。”
“大人，我的老婆和儿子在人群里，我不想他们看见我死，求大人开恩。”一个瘦头目哀求道。
“笨蛋！你这么说他会杀你的家人的。”胖子啐道。
“费都头，”徐咏之叫费大头，他现在也是军官了，不能叫外号，“把女人和孩子都带到房间里去。”
“好的大人，然后怎么办，要放火吗？”费大头真以为徐咏之要斩草除根。
“当然不是，我们是官军，我们杀人用的是王法。”徐咏之说。
女人和孩子们纷纷进了房屋里，有担心男人的女人偷偷从窗缝门缝里往外看。
“你们四个是强盗杀人的首领，本官代表大宋朝廷判你们斩刑，但是考虑到你们有家人在身边，改执行一绞毙命，拿麻绳绞死他们四个。”徐咏之吩咐说。
四个人一时伏法。
“你们这些人本来也不应该宽恕，不过给你们一个选择，加入大宋军队，可以免死，但是要刺面，你们愿意么？”徐咏之看着跪在地上的几百号人。
“大人！愿意，我们愿意！”
“把他们分开补充到咱们队伍里，今晚就刺字，记得先不发兵器。”徐咏之吩咐费阳谷。
费阳谷是带兵的老手，赶紧分派安排。
事情安排下去，徐咏之看看身边，小贵不见了，进剥皮厅去看，却发现小贵从后面出来。
“邱印林的屋里我找到两封书信，都有用处。”小贵拿过来第一封。
一份来自李重进的委任状，委任邱印林为水军大都督，都指挥使。
“嘿嘿，官儿比我还大呢。”徐咏之看看笑着说。
“第二封信都不用看，”小贵说，“闭上眼睛。”
小贵把那封信放在徐咏之的鼻子下面。
一下子就能想起过去一年的事。
有的气味永远都没法忘记。
丁香、肉桂，烈酒浸出，还有，嗯，连翘……
啊，闻到了身体还会微微颤抖。
这是李连翘的独门秘香。
“我不想碰这封信，请夫人读我给听吧。”徐咏之皱着眉头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