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浈回身望去，只见李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自己身后。
卸去了厚重的冕服，李忱换上了轻便的青色缺胯袍，脑后幞巾似雪中的精灵般曼妙轻舞。
“阿耶？！”李浈躬身轻道。
见此一幕，囚车内的仇士良早已是满脸骇然之色，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之声，不明其意。
李忱看了一眼仇士良，将视线落在李浈身上。
“你觉得朕断事不公？”李忱冷声问道。
“儿臣不敢！”李浈回道。
“不敢？哼，都了，还不敢？”
“阿耶的心在下，儿臣明白！”李浈颔首应道。
李忱缓缓走近，负手而立，“哼，你无需解释什么，当年朕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，心中与你一样觉得下事不过非黑即白，但直到朕登基之后，才明白一个道理！”
着，李忱看了看李浈，轻叹一声道：“知其白，守其黑，方为下式！这世间既然有白，就一定要有黑，你也必须允许黑的存在！”
“否则下之白也必然将会变成了黑！”
李忱的话有些深，不过李浈却听得懂。
三千年读史，读的便是下黑白，习的便是知白守黑。
至于方才那一段牢骚，也不过只是牢骚罢了。
“儿臣明白了！”李浈点头应道。
闻言之后，李忱伸手指了指仇士良，道：“你觉得他是白是黑？”
仇士良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麻木，
李浈望着仇士良，道：“自然是黑！”
“既然是黑，那为何他手中权柄滔，十年前甘露之夜竟胆敢枉杀皇室宗亲、满朝文武，如今更是让这朝中无一人敢言？”
闻言之后，仇士良缓缓抬起头看着李忱父子，目中依旧满是浑浊，宛如行尸走肉一般。
李浈想了想后，轻声道：“正有昨日之因，方有今日之果，道昭昭，黑的终归不能长久！”
李忱闻言冷笑一声，道：“世间之事，又岂是简简单单‘因果’二字便能一言概之的？”
李浈正欲再，却只听李忱冷哼道：“好了，今日你的话已经够多了，朕还不希望你的身份过早被人知道！如此对你、对朕、对大唐都好！”
“那父皇打算何时给儿臣一个名分？”李浈固执地问道。
李忱满脸怒色道：“怎么？一个亲王的身份对你来就那么迫不及待？”
李浈见皇帝老爹已然动怒，口中连道不敢，李忱这才瞪着眼睛道：“到了该给你的时候朕自然会给你！还不退下！？”
李浈这才悻悻而退。
待李浈走后，李忱长叹一声，而后缓缓走至仇士良的囚车前，冷冷道：“朕原打算让你全身而退的！”
仇士良有些木然地望着李忱，目光中再没了一丝神采。
李忱看了看仇士良，轻声道：“他是朕的儿子！”
“十年前，你杀了他的母亲，但即便如此，朕也打算让你全身而退，甚至朕还打算在你致仕那日赐你个爵位！”
李忱的面色有些冷峻，伸手轻轻敲了敲囚车的木梁，发出轻微“梆梆”的声音